◆劉剛

記得十年前的一個冬日，陽光很溫柔，照耀著小村莊，房前屋后暖洋洋的。

我收拾好菜攤，從鎮(zhèn)上返回村子。路過王嬸的小院時，看見幾個老人圍坐在院壩中央做布鞋。有納鞋底的，有糊鞋面的，有打眼扣的，有綁鞋舌的……沒想到母親也在其中，她叫住了我，讓我回家找一雙父親的舊布鞋過來量一下長短。我找了一雙破舊的布鞋過去，王嬸看了后說道：“咦，這不是去年做的那雙鞋子么？”母親回答說：“是??！他爹走路最費鞋子了，穿一個冬就把鞋面頂出倆窟窿?！崩畲竽镄χf：“你呀，也該知足了。你家老頭子每天跟你兒子天不亮就去市場批發(fā)蔬菜，東奔西跑一天下來走那么多路，能穿出一個冬天，已經(jīng)很不錯了?！?/p>

我站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時，母親對我說：“沒啥事就幫我捋一捋麻線，全纏繞到一起了，我這眼睛啊，一年不如一年了?！蔽叶紫律恚碇榫€，心里隱隱作痛，勸母親不要那么辛苦地做布鞋了，商場里都有得賣。母親卻說商場里的布鞋是機器做的，不但不暖和，而且還不結(jié)實，不像手工布鞋，全用麻線縫的。張大媽接過話茬說：“商場里的布鞋是賣給城里人穿的，在咱們農(nóng)村，整日上坡下坎的，還是手工布鞋耐穿??！”“是呀，咱們做的布鞋雖然不好看，但很耐穿喲！”李大娘附和著說。

望著幾位老人一邊做著手上的活計一邊說笑，幸福爬滿了她們的臉。

將母親身邊的麻繩理順后，王嬸對我說：“年輕人眼睛亮，也來幫我捋一捋這纏繞不清的麻線吧?！蔽艺酒鹕砣嗔巳嘞ドw，蹲在了王嬸的身邊。王嬸對我說：“下次去城里批發(fā)蔬菜時，請幫我?guī)б浑p布鞋給你旺發(fā)哥，他有一年沒回家了?！蓖鯆鹫f著停下了手，我偷偷瞥見王嬸的眼眶有些濕潤。旺發(fā)哥是王嬸的兒子，在縣城做泥水工，母子倆相依為命十多年了。聽母親說，每次王嬸聊起旺發(fā)哥，眼里總是噙著淚花。

理順了王嬸的麻線后，母親叫我試穿一下給我做的新布鞋。從小到大，已記不清母親給我做了多少雙鞋子，只知道穿上母親做的布鞋，從足底暖到了心間，溫暖了前方的路……

如今，母親老了，眼睛花了，已多年未給我做過布鞋。又一個冬季來臨，我從衣柜里拿出一雙珍藏已久的新布鞋，這是三年前母親給我做的。我一遍遍撫摸著，還是舍不得穿，怕穿爛了，就再也沒有新布鞋了。

在農(nóng)村長大的朋友們，無論你如今居城里還是住鄉(xiāng)下，無論你腳上穿的是棉鞋還是毛靴子，冬天來了，你想起母親了嗎？你還記得母親一針一線縫制出來的布鞋嗎？